從運輸艦上走下來，迎面而來的是帶著風雪的天氣。
在出發前，本來習慣性地將政府配發的「和平守護者1」塞進手提包，卻忽然想起現在入境賽博斯坦是無法攜帶武器的。手提包重量感覺是少了一點，只有筆記本跟一些隨身物品，就這樣跟隨者其他入境的人群一起坐上運輸用軍車。雖稱作運輸用軍車，其實是反步兵戰車，在我服役期間曾經在戰場上看過它好幾次，它是賽博格人的陸上主力武器，被稱為戰車理所當然會有主砲，就算從戰場上退役作為運輸用，彈藥是撤除了，唯主砲沒有拆除，看來賽博格人也是挺愛面子的，主砲同等於戰車的象徵，拆除的話，就連僅存的戰車的驕傲也會消失殆盡。不過，說是戰車作為運輸用，也是挺適合這裡的環境。賽博斯坦星球上終年覆蓋著厚厚的雪，一般汽車輪胎就算上了雪鍊恐怕也吃不消，履帶倒是發揮了它的長處。無論是戰爭或是當前的和平時代，我想戰車在賽博格人眼中都佔有重要的地位。
戰車的內部我倒是第一次見過，裡面意外地寬廣，我懷疑賽博格人開戰車到底是要打仗，還是要露營。在幾年前的戰亂時代，我隨國家的徵召加入地球防衛軍，很不幸地被分派到絕地部隊2，專門前往戰線最前面的地方，絕地部隊的士兵們被平民百姓稱為「絕地戰兵3」，他們不顧一切直衝敵陣，摧毀重要設施、解救人質、或是暗殺敵方的指揮官，每次出任務都要抱持有去無回的決心才行。我就是在這樣的部隊服役。在某次絕地任務時，與賽博格人的遭遇戰中僵持不下，卻因為出其不意的戰車颯爽登場而撤退，永遠不會忘記那如黑曜石般烏亮的鋼鐵鈑金、還有如鮮血般燙印在車身上的賽博格軍徽，雖然這樣說，當下不是佩服的時候，保住性命要緊，不幸中的大幸是沒什麼傷亡，倒是因為突如其來的榴彈爆炸而左耳聽力有點受損。過了幾個月之後，地球防衛軍與賽博格軍宣佈停戰，並簽署了和平協議，近十年來的戰爭才落幕。如果沒有結束的話，我應該已經冰凍在賽博斯坦星白雪的深處了吧。
或許你會問：「那你來賽博斯坦做什麼？還想帶武器入境？要當軍事間諜？」當然不是，和平守護者是當時退役時，國家核發給每位退伍軍人作為對國家貢獻的獎勵，是拿來防身與紀念用的，我只是習慣性隨身帶著，並沒有特別的意圖，超級地球的治安很讓人安心。退役之後，從事類似戰地記者之類的工作，雖然戰爭結束了，稱作戰地記者或許有點奇怪，不過就這樣吧。簡單來說，這次賽博斯坦之行，是要採訪一些當時參與過戰爭的退伍軍人。總編輯想要藉由這樣的採訪，告訴世界所有人和平的重要性，在戰爭時賽博格人是敵人，但結束之後，我們同為宇宙的一份子，不需要再針鋒相對、相互仇視。多麼偉大的理想啊，我只是按照總編輯的意思來這裡採訪罷了，當然能夠坐下來跟賽博格軍人好好對談，聊聊彼此內心的想法，在上次全副武裝空投賽博斯坦星的當下，壓根沒想過會發生。
開車的是賽博格的退伍軍人，從外表就看得出來，此外，會開戰車的理當不會是平民百姓吧。駕駛的老軍人手臂上部分覆蓋著鐵甲，不是那種可穿脫的盔甲，而是與身體同化、鑲嵌進皮肉的那種鐵甲。鐵甲上還有圓筒狀的鐵管，不用說那就是砲管了，當然裡面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彈藥。如果有那可就糟了。這是賽博格人一個很大的特徵，他們原本也是地球上的一個種族，後來因為一些激進主義團體不斷擴張，狂熱份子開始熱衷於改造肉體，朝著金屬化的方向邁進。身體金屬化的程度在賽博格人眼中，代表著他在賽博格社會地位。於是最後，他們不想再與地球人共同居住，而來到終年凍寒的賽博斯坦星建立自己的王國。
目的地是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落，雖說和平協議讓兩邊的人民可以相互往來，但賽博格人的國家畢竟是軍事化程度很高的國家，所以國土大部分的地區都仍然是軍事重地，閒雜人等是無法進入的，像是這樣可以自由進出的村落，已經算是慶幸了。但因為山頭上也有一個營區，凡事仍要小心，不當的行為也是會被扣押或強制遣返的。
因為今天風雪交加，村落裡的人鮮少外出，路上零星幾個年輕人看到外來的不速之客，露出狐疑的表情，隨之又失去興趣，在道路的另一頭消失得無影無蹤。村落有一個廣場，可以說是一個入口的象徵。說到廣場就不禁讓人聯想到中央會有噴水池，但並沒有，在終年酷寒的地方，噴水池大概完全無法正常作用吧。廣場中央沒有噴水池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厚重巨大的鐵箱子，附近插著許多電線桿延伸到昏暗的半空中，電線從鐵箱子接出來，從電線桿的頂部放射狀延伸到各處的民宅。鐵箱子發出滋滋的聲音，不用說這就是變壓裝置了。賽博斯坦聽說在戰時，有一半以上的電力負載都是拿來軍事用，所以很多小鎮不是沒有穩定的電力可以用，就是完全無電的狀態。現在賽博格軍逐漸將軍方發電機產生的電力轉送至各個村落，提供給民眾使用。倒是這電線不時會噴出火花真的沒問題嗎？我不禁開始擔心起來。廣場的周圍放著很多圓形的鐵桶，上面仍印有賽博格軍徽，在這裡幾乎所有的資源都是軍方所控制與持有，裡面八成是煤油之類的燃料吧。
在距離廣場不遠處，有一家酒館。
幾天前在雜誌社的辦公室，詢問總編輯要怎麼找這些受訪者的住處，他並沒有給我地址，也沒有地圖，只知道在這個村落，然後姓名。沒有地圖就算了，沒有地址真的很傷腦筋。雖然在地球上是常識，在這裡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，賽博格人沒有為路取名的概念，只有座標。然而沒有賽博格人的導航裝置，座標就只是一串毫無意義的數字，如同加密一樣。
向酒館裡的人問路，應該是明智的選擇。
酒館外牆，有著類似船艦的圓形小窗戶，從窗戶玻璃透出暗紅色的光，他們真的很喜歡紅色呢。中間的門異常地巨大，因為很多賽博格人將自己改造地很魁梧，所以門就只好做成這個尺寸了。我推開厚重的鐵門，走向吧台。年邁的酒保將機械手臂撐著自己的臉，盯著旁邊的小電視發愣。當我出聲詢問的時候，他只是冷淡地斜眼盯著我看，或許對地球來的訪客不太歡迎。
「你好，我是從地球來這裡採訪的記者，我想找這個人，這是他住處的座標。」我拿出一張紙條，上面寫著兩位採訪人的姓名與座標。
「呀，原來是地球人。我以為我看錯了呢。你需要導航是吧？等我一下」雖然他一臉看起來有點不屑，但說話卻不是這樣，或許他天生就這副表情。
我向他點了一杯這裡的招牌啤酒，然後坐在吧台椅上等待著。老酒保走進後台小房間，尋找著導航機。過沒多久，他低著頭緩緩地走出來。
「這東西有點久沒用了 ⋯⋯ 還真怕就這樣壞了，啊，開機了，在這裡輸入座標 ⋯⋯」老酒保摸著自己的小鬍子，推了推眼鏡，鏡面上搖曳著導航機發出淡橘色的螢光。他拿了紙筆，並畫了一張簡單的地圖。他低頭不語、認真地畫著地圖，我靜靜地等待，無聊地看著電視裡的節目。
「這樣應該夠清楚了，這個小鎮也不大，如果你迷路了，再回來這裡問我吧。」
我收下了那張手繪的地圖，摺起來塞進大衣口袋的深處，然後將鐵製的硬幣放在吧台桌上，向老酒保道謝。老酒保只是稍微點點頭，注意力回到他的電視節目裡。
沿著小徑來到一幢長方形、帶有半圓形屋頂的房子，尺寸大得像是小型的工廠。一位高個子的男人正在房子周圍剷雪，遠遠望去就能看到手臂上舊賽博格軍的紅色刺青，不用說，他就是要採訪的人。我踩著厚實的雪地，出聲叫了那個男人的名字，男人停下手邊的工作轉過身來，定睛一看，赫然發現一手拿著鏟子，另一手卻拿著機槍，我停下腳步，右手習慣性地在腰際之間摸索著，才突然想到：「啊，槍放在家」。男人露出難為情地笑容，開門引領我進入室內。
我坐在充滿金屬味的房間裡。賽博格人崇尚金屬與機械，這裡正是符合這樣的印象。
「不好意思，剛才驚動到你了 ⋯⋯」男人拿著托盤，端來兩杯熱茶，不好意思地說道。在昏黃的燈光下，他的塊頭變得很巨大
「沒關係、沒關係」我打量著那把仍然拿在手上的機槍，正確來說並不是拿著
男人坐下來，用左手敲敲右手的機槍，說：「雖然當時政府在停戰後，鼓勵大家將身上一體化的機械拆除，但好用靈活的機械手臂很貴，而且醫院擠滿了要替換機械手臂的軍人們，想說就算了。啊，對了，看到你剛才的動作，你應該也是軍人吧？」
「是啊，果然還是被拆穿了，不過現在做的是記者之類的工作」就算退役多年，男人卻一眼看出，果然同行的人最了解彼此。
「剛才見到你，讓我想到曾經在戰場上遇到一位士兵，他同樣也是右手改造成機槍。」我補充道
「喔，那八成是我的同梯。我們同時期的訓練兵，都會改造加裝相同的武器，那傢伙後來怎麼了？」
「在空襲中犧牲了，我很遺憾 ⋯⋯」我囁嚅著
「沒事啦～這就是戰爭！從戰爭中存活下來的人，像是我們倆，才懂和平的重要性，對吧？」男人的心胸開闊，就如同他體格一樣。我點點頭。
「我們國家，還有很多人在散佈『賽博格人充滿好戰的危險思想、停戰協定只是為了爭取軍備時間』的謠言。我這次來，就是希望透過採訪，讓超級地球的人民知道真實的情況」
「也不能怪那些人，事實上，賽博斯坦以前就是這樣的國家，機械化熱潮其實就是軍國主義下的產物，⋯⋯ 呃，那個，我要停下來等你嗎？」男人看我翻找著公事包，停止了說話
「沒事，你繼續說」終於找到了筆記本，攤開來在鐵桌上、翻開空白的一頁，寫下今天的日期
「當時很多人都被煽動了，我也是其中之一。加入舊賽博格軍是我當時最得意的時刻，但是家人們都反對，於是我離家出走了，從此沒有回家。後來幾乎都待在軍隊中。戰爭時，我們都對自己身上的機槍感到自豪，認為自己是『被選中的人』，在戰場上也是意氣風發，雖然這樣說對你有點不好意思，我沒有鄙視你們的意思，當時真的幾乎是戰無不勝。既然你說看過我的同梯，應該對那個盾牌很有印象」男人指著掛在牆上的印有舊賽博格軍徽的盾牌
「是啊，我剛才就發現了，看到這樣東西真讓人懷念 ⋯⋯，啊，這樣說會不會很奇怪？」
「哈哈哈，當然不會，看來你也是念舊的人。但這東西還是乖乖地作擺飾，不要再拿來用就好。所有從戰爭中保留下來的東西，都是在警惕我自己的年少輕狂 ⋯⋯ 雖然仔細想想，就算我不從軍，應該也無法阻止戰爭吧」
「沒那回事，如果大家都不從軍，戰爭就打不起來了」
「嘿，你這個觀點不錯，我會牢記在心！啊，對了，說到保留下來的東西 ⋯⋯ 你等我一下」男人起身，往盾牌旁邊的小門走進去
一陣翻找東西的聲音傳出來，裡面似乎是小儲藏室。我喝了口熱茶，呼出來的熱氣幻化成一陣白煙，如抽菸似的。就算穿著厚重的大衣，這裡酷寒的天氣仍然讓人不習慣，賽博格人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下自在地生活，我一直頗為納悶
「呼～終於找到了，我這個人真不擅長整理東西。喏，這小傢伙，你有印象吧？」他把一個小型機器擺在桌上，不知為何語氣聽起來很興奮
「啊！這是地球防衛軍的攜帶式無線通信機，每個人都會配發一個。你怎麼會有這個？」很久沒看到這個東西了，忍不住拿起來把玩一下，地球防衛軍的骷髏軍徽不但鮮明，還擦得光亮，感覺就是有在保養
「沒錯！某一次戰爭中，發現了一位受重傷的士兵，原本想要趕緊了結他的痛苦，卻發現他對著通信機喃喃自語。我好奇靠近他，他卻不為所動，顯然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終結，敵人在旁也無所謂了。聽到他對著通信機說話，好像是在跟家人道歉，或是道別 ⋯⋯ 我驚訝你們的通信機除了軍方通訊用之外，居然還可以打電話回家。在他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後，我就把它撿回家了。他的那段通話，讓我想到在超級地球上的家人，雖然我跟他們決裂了，但這個通信機提醒我，一定要回去看看他們，就算一看到就被趕出來也無所謂，我希望知道他們過得如何 ⋯⋯」
「無線通信機並沒有電話的功能 ⋯⋯ 可能那位士兵在最後一刻，用唯一的手段傳達給家人的訊息 ⋯⋯ 對了，我發現這台通信機有改造的痕跡，上面增加了幾個按鈕及旋鈕，這是怎麼回事？」氣氛變得凝重，於是我轉移了話題
「喔！那個啊，我這個賽博格人對跟地球防衛軍總部通訊沒什麼興趣，想說：『既然是通信機，那改造成收音機吧，這樣就可以聽聽超級地球的電台廣播了』，所以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。以前家裡也有一台收音機，大家都熱衷聽廣播。現在一想到跟他們聽同樣的廣播，就有種安心感 ⋯⋯」男人似乎浸淫在回憶當中，視線朦朧得往向遠方
賽博格人畢竟曾經也是地球人，但我知道，這個男人的故事，不會出現在地球人手中的報紙裡
「原來是這樣啊，看來你很珍惜它，保養得也很好，感覺比我們自己人保養得還認真。」
「哈哈哈～過獎了啦！」一陣爽朗的笑聲，回憶之浪花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
「啊對了，它還可以使用喔，借我一下」將手上的通信機交給他，男人開始一陣操作，他轉著旋鈕，揚聲器開始發出斷斷續續地聲音，還有大量的雜訊聲
「真的可以收到廣播訊號耶，這改造真了不起！賽博格人真的是改造狂熱啊」我發自內心讚嘆，如果改造不是為了戰爭，那該有多好
「是啊，我從軍以前，是做技師的，做電子產品研發的工作。這個房間曾經是我的工作室，工具很齊全的，不過現在已經很少碰就是了。反倒是鄰居會來借東西」
我再次環顧了四周，這確實是一間充滿各種工具的地方
「如果卸下機槍，換上機械手臂，就可以繼續做了吧？我覺得你這方面有才能。」
「你說得沒錯，我的確有在考慮這件事。機槍除了讓我想起戰爭，也是鄰居小孩們的回憶。我走在路上的時候，村落的孩子們會好奇地圍過來，雖然沒有彈藥，但畢竟曾是危險的武器。然而孩子們並不害怕。有男孩興奮地說：『叔叔，我以後也要從軍，裝上這個酷東西。』我告訴他，戰爭很可怕的。有女孩在槍管填上土壤，插了一支鮮花作為裝飾。如果有狗追著孩子們跑，我會用槍管狠狠地教訓牠們，那些軍犬不知怎麼地從軍營圍網的漏洞跑出來溜達，脾氣暴躁的軍犬在軍人面前挺聽話的，跑出來之後就完全不受控制 ⋯⋯」
「原來還有這樣的故事啊。咦？你剛才說鮮花？這裡有野生的花嗎？」我無法想像天寒地凍的環境會長出花
「喔，你說得沒錯！跟我來，再讓你看一樣東西」男人雙眼發亮，好像在炫耀擁有的寶物似的，我好奇會是什麼樣的寶物
從工作室出來，沿著走道往屋內的深處走著，男人開啟了走廊底一扇厚重的門
「我打造了一座溫室花園，在這裡種植各種地球上的植物」他很興奮地說著，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寶物 ⋯⋯
男人帶領我進去，簡單地介紹有哪些植物，腳底踏著鬆軟的土地，跟外頭的凍土根本是不同的世界。居然有人為了種植這些植物，而創造出如同地球的環境，著實令人驚訝。難怪剛才從外面看這棟房子特別地巨大，原來裡面是一個溫室。這次採訪的收穫比預期的還多呢。
「哇 ⋯⋯ 真的不簡單耶，這麼大的空間，光是暖氣所需的電力就所費不貲了。還有天花板那些燈，應該是人造太陽光、含有紫外線的燈對吧？」
「沒錯，你很有概念，電費我當然付不起啦。我動用軍方的一些關係，讓他們特別牽了一條高負載的獨立電纜到這裡，專門提供給溫室使用。雖說動用軍方關係，但他們也不可能提供免費的電給我。村落裡很多人非常贊同建造溫室的想法，讓孩子們有這樣的場所可以玩耍，也是很多父母所樂見的，所以大家就合力集資承擔這些費用。村裡的建築工人協助建造溫室，並在牆壁及屋頂裝設厚重的隔熱層，減少熱量的散失。而栽種及培養這些植物則是我的工作。大概是這樣。」
我打量著溫室的每一個角落，總覺得有點感動。這些都不是我認識的賽博格人會做出的事。
「很感謝你分享的故事，那座溫室也讓我大開眼界了」我將冷掉幾近結冰的茶一飲而盡，然後提起公事包。
「不客氣，跟來自地球的訪客坐下來聊聊天，也蠻有趣的。至少比起拿著槍指著對方好多了！」男人笑容滿面，露出一整排的牙齒，其中有幾顆散發出不鏽鋼獨有的金屬銀色。他伸出左手跟我握手。
「啊，對了，經過這次的談話，我決定把機槍移除，換成機械手臂」男人在開門之前，回頭說道
「怎麼如此突然？」
「我覺得是時候該放下了，機槍象徵著戰時的我，而現在的我，有必要向前邁進，做一些事，為這個村落貢獻」
我想他指的是溫室跟電子工作室。
「我有一個想法，這次採訪雖然預計會在雜誌上刊出，但我很希望你的故事讓更多人知道，打算向新銀河電台提出特別節目的企劃，如果是這樣，你也能夠收聽到這次的採訪，我回去跟總編輯討論一下。」
「哈哈，不錯的主意，我很期待。」
於是我離開了有溫室的房子。